老板变了!
王盟不知道这个变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那个有些天真又有些狡诈的古董店小老板已经不见了,而是变成了现在眼前这个沉默而又沧桑的男人。
王盟已经记不清老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他只记得,自从老板一年前从长白山回来之后,就变成了这样,不!更确切的说,应该是自从那个穿着蓝色兜帽卫衣的年轻人来过之后,老板就开始变了。
王盟有时候看着自家老板,甚至觉得有些恐惧。他没有办法想象,一个本来嘻嘻哈哈的大男孩是如何背负着这么多东西成长到现在这个地步而没有疯掉。老板接管了家里的事业,王盟自然也接触到了一些。
当他看到这些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吴邪,也就是自家这个老板是绝对无法胜任这份工作的。
这份工作,不需要天真,可吴邪接了。
所以,他变成了小三爷吴邪,而不是天真无邪。
王盟曾经问过他,说:“老板,你这都是为了什么啊?”
那个男人握着青花瓷的茶杯,垂着眼眸,淡淡地回答道:“为了一个答案,和一个人。”
这些年来,王盟跟着吴邪走南闯北,去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地方,王盟也渐渐变得成熟,成熟到可以站在现在的吴邪身边。
那些地方,很多都是危险的。王盟记得有一次,他在地底下被一具血尸攻击,背上被划开了好大一条,差点就伤到了脊椎。
那时候,王盟记得老板就坐在他的病床前,对他说:“王盟,退出吧。趁你还来得及。”
“老板,像我到了这个年纪,文凭又不高。除了跟着老板你,我还能去哪里?”王盟记得那时候老板沉默了很久,起身就打算走了。
“我记得你乡下母亲近两年不是身体不好吗?老人家的病不能拖,转到省里的大医院吧。”
王盟笑了笑,道:“那我就谢谢老板了。”吴邪的背挺得很直,但是看上去很寂寥。
“我只能做到这些了。”
“足够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整整九年。九年了,再过几年老板就该四十。四十岁,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已经算是盛年的晚期。王盟已经有了一个快上初中的女儿,可老板却一直没有娶。
王盟问过老板为什么一直不谈恋爱不结婚,老板还是当初那句话,为了等一个人。
王盟笑了笑,开玩笑道:“等了这么久,就算等到,也该是个老姑娘了。”
老板笑了。
王盟呆了一下,他似乎很久没有见过老板笑了。他除了处理家族事务之外,就只会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九年前的老板就像是一杯水,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九年后的老板却变成了一杯很浓很浓的咖啡,苦涩,沉重,甚至是浑浊。只有在他看天花板的时候,小三爷才会变成天真无邪,变成那个纯净如白水的天真无邪。
“怕到时候,老的人,只有我一个。”
说到这里,王盟发现近十年来,老板似乎很怕自己自己变老。他一个月买的保养品和护肤品,比王盟的老婆一年买的还要多。尽管这样,老板也已经38岁了。也许是常年下地的缘故,虽然老板平时很注重保养,但仍然不能阻止岁月的流逝。
有一次,老板拿着他十年前的照片,看了很久,问道:“我,是不是老了?”
王盟笑道,“哪有,老板还是很帅。”
老板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是常年的打拼让他身上多了一种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和气魄,加上老板这十年特别注重保养,三十八的年龄让他看上去只像是个三十出头的小伙子,照样能迷得那些小姑娘脸红心跳。
老板摸了摸自己的脸,略带粗糙不平的手掌划过脸颊,带起阵阵涟漪。
老板的手心有一道疤,每次下地的时候,总会时不时遇到好几拨吃人的虫子。那时候,老板就会割开自己的手掌放血。奇怪的是,那些虫子好像很怕老板的血,老板一放血,它们就全部逃跑了。
当然,这血的效能好像不是很稳定,时灵时不灵。他那次被血尸差点对半分的时候,刚好碰上老板的血失效。
也许是放血次数太多了,老板手掌的伤疤因为反复的撕裂纠结成了一道丑陋的伤疤,而且因为感染,老板的凝血功能发生了障碍。
记得上一次,老板割完手掌之后,那血就像不要钱地往外流,要不是最后及时送到了医院,老板恐怕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
“我变老了,他会不会就不认识我了?”
“他?他是谁?”
“哦!我知道了!他是老板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对不对?”
“老板,你等了那么久,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王盟到现在还记得老板那时候的表情,那种不安而又慌乱是那么深刻。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老板露出那种表情了,十年前,老板倒是经常露出这样的表情。
“也许是今年…我不知道。”
若是再早几年,老板一定会很肯定地说:“嗯!他会回来的。我一定会接他回来的。”
可这几年,他经历的太多。他心中的信念,也开始摇晃。 越是在乎,就越是害怕。
最后事实告诉老板,那个人没有回来。
王盟记得那是一个很冷的冬天,老板执意要去长白山,王盟拦了很久都没有拦住他。
老板常年下地,而地下的湿气又那么重,加上林林总总受的那些伤,老板的身体早已大不如前,加上已经不再年轻,他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适应那个寒冷的天气和严酷的环境。
虽然说现在的社会已经步入了老龄化阶段,三十八岁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甚至可以说还挂着青春的尾巴。可是老板因为工作的特殊性,注定他不能拥有太长的寿命。
“我一定要去。”
“那是我欠他的!”
“我不能让他忘了我。”
“我要接他回家。”
老板最后还是走了,带着不多的行李,和一个盒子。 那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一个长得很是诡异的大件玉器,模样长得像古代皇帝的玉玺。
老板很宝贝他,每天无论多忙都会看看他,王盟觉得老板在看那个东西的时候眼神很奇怪,似乎看得不是手里的玉玺,而是透过玉玺看着另一样东西,或者说,是另一个人。
王盟总有一种感觉,老板这次去,可能… 就再也不会回来了…